清晨的阳光刚爬上教学楼顶，操场便热闹起来。体育老师老周站在领操台中央，喉结滚动，第一声口令如惊雷炸响：“全体集合！”

“立正——！”
这声指令像根无形的指挥棒，原本散落在跑道边的身影瞬间定格。新生们绷紧的小腿微微颤抖，胸脯挺得像株株小松树，肩膀后展时，连衣角都被晨风扯得笔直。老周踱步巡视，鞋跟叩击塑胶跑道的声响，与心跳合拍。“立正不是僵化，”他突然停在某班队列前，手指戳向自己胸口，“是把脊梁挺直，把规矩刻进骨子里。”那时我总以为这是句废话，直到后来在赛场上因“含胸驼背”被裁判扣分，才懂那声“立正”里藏着对自我的尊重。

“齐步——走！”
当口令换成节奏明快的“一二一”，操场便成了流动的乐章。老周的哨音划破空气，我们跟着他的手势迈开步子，左脚踢出去时膝盖绷得像弓弦，落地时尘土轻扬。最难忘的是运动会前的集训，烈日下我们重复着“齐步走”，汗水浸透校服，喉咙干得冒烟，可当全班步伐终于整齐划一时，老周突然吹了声长哨，指着远处飘扬的红旗喊：“听见没？你们的脚步声，比国歌还响！”那一刻，我们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与集体共振，原来所谓团结，就是无数个“我”变成“我们”。

“自由活动！”
这声口令像解冻的春水，瞬间冲垮所有束缚。篮球砸在地面的砰砰声、跳绳抽打的呼呼声、笑声撞在围栏上的回响……老周往树荫下一坐，掏出保温杯喝口水，眼睛却始终盯着操场。我曾见他悄悄走到不敢投篮的女生身边，轻轻拍了下她肩膀：“试试看，球会听你的。”后来那女生成了校队主力，领奖时举着奖杯回头笑，老周却在人群后抹了把额头的汗。原来“自由”从不是放任，而是在规则之外，给每个灵魂生长的空间。

如今我常路过母校操场，偶尔还能听见熟悉的口令。那些曾被我当作“噪音”的指令，早已变成生命里的韵律：立正时学会坚守，齐步走时懂得协作，自由活动时拥抱个性。老周退休那年，学生在留言册上写道：“您的口令不是命令，是我们青春的标点符号。”是啊，那些在阳光下喊出的句子，终究成了岁月里最动听的魔法咒语——它告诉我们，成长从不是孤军奋战，而是在一声声指令中，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。